电影屏幕就像一个放大镜,镜面的一边是观影者,另一边就是生活。它有时候被用来对准某一个具体的人,有时候又被用来对准某一个故事,某一种情绪,甚或某一种状态......因为被放大的缘故,这些人、事、情绪、状态便成为凸显于庸常世界的主角,而由于这些主角之间的差异,便形成了不同关注点、不同诠释手法、不同风格的电影,于是乎被冠以写实、艺术、科幻、情色等等各不相关的名称加以分类,当然,这种分类除了便于观影者在选择自我偏好时省些力气外,在关乎本质的问题上确是毫无意义的。它们除却一个共同的归属地——电影以外,它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来源地——生活,这种观点似乎已朝向现实主义的审美观偏颇,但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才是“真实”?是安东尼奥的《中国》真实?还是大渚岛的《感观世界》真实?前者是一部记录70年代中国社会生活实景的纪录片,后者是根据1936年日本一则真实的桃色新闻改编的电影。《中国》呈现给我们的是近乎监视器的效果,没有过多的解说,即便偶尔的旁白其内容不过是对镜头的白描,或简单的背景介绍,在大半的时间里观影者只是默默地观看,北京天安门的游人、河北农村的劳作、南京的街景、苏州的面馆、上海的茶楼,一张张现实生活中的面孔,一一掠过镜头,我们看不到他们表情和外表下面的东西。
一、真实等于事实。这里的真实指向故事真实,如果我们说《雷锋》、《王进喜》一类的电影是真实的,即指,雷锋、王进喜作为现实生活中确有的人物,其在电影中被描述的故事情节,如雷锋因战友倒车不慎而被撞死;王进喜跳入油田用身体搅拌石油等,是与作为现实人物的雷锋、王进喜的经历相符合的。
二、真实等于实存。这里的真实指向场景、人物、风俗等符合表现对象,且这些场景、人物、风俗是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原型的,它们的原型是实存的。如果我们说《红高粱》、《秋菊打官司》一类的电影是真实的,即指,影片中呈现的某一场景、某个人物不仅是符合影片表现要求的,而且是某一现实实存的反应,如,扬着漫天黄灰的光秃秃的土地、成片的野高粱与无尽苍穹间的一弯月或一轮红日构成的叙事场景其环境特征正体现了我国西北方的自然环境风貌;秋菊的红袄、棉鞋、头巾、以及农村人朴质又倔强的典型形象在我国北方农村妇女中也是可以找到的。
三、真实等于状态。这里的真实指向人物或生活所呈现出的某种状态在影片所设定的情境中是可能发生的(非必然发生)。如果我们说《颐和园》、《霸王别姬》一类的电影是真实的,即指,在80、90年代时代发生着重大变革的背景下,社会环境加之个人内在因素(性格、欲求等)的共同作用,是有可能让余虹陷入至一种既坚强又脆弱,既狂热又冷漠,既坚持又妥协的极其个人的,甚至迷惘、混乱状态中的;陈蝶衣作为一名长期扮装青衣的男性,加之与师兄段小娄的感情甚好,同演“霸王”与“虞姬”,无法从角色中自拔,以致在现实生活中亦陷入一种情感恍惚、甚至暧昧的状态中也是可能的。
列举过三种真实的等同对象后,我们并不难发现这样一个问题,真实无论于之“事实”、“实存”、“状态”三者中的哪一者,它在电影中都是不可能仅以这一者被体现的,作为“事实”的真实常与电影的叙事内容(具体情节)相关;作为“实存”的真实则常与电影的叙事背景(时代、环境、人物)相关;作为“状态”的真实又常与电影的叙事结果(所表达或传达的感性体验)相关。这三者事实上是从三个不同的层面诠释着电影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