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人闲桂花落”，人闲跟桂花落是什么关系，人不闲的时候桂花就不落，不是这种关系，但是我们清清楚楚感觉到日闲桂花落的的确确是一句好诗，我们都能体会到这个东西，中国语言这种想象性和随意性给了艺术想象太多太多的空间，把西方的语法纳入到中国人改造我们的汉语以后，既是一个进步也是一个退步，进步是更科学更严谨了，退步是它太缺少想象的空间了，现在再也写不出唐诗宋词这样的东西了，我们有些古代的古诗不能翻译成现代汉语，翻译了就没味道了，我们说“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多么好，其实艺术这个东西需要有想象的空间，而这个东西恰恰是中国语言的特征。所以精通十几种语言的顾先生指出，汉语是一种心灵的语言，一种诗的语音，具有诗意和韵味，这是为什么中国古代中国的一封散文和短信读起来也像一首诗的缘故，这个是有它的道理。

中国人实际上是最富有艺术的民族，这种艺术的民族不仅使文化产品统统打上艺术的痕迹，从而留下了商代的青铜器，汉代的画像石，唐代的三彩陶，明代的青花瓷，这些美不胜收的历史文物，而且要使自己的统治者和管理者首先具有艺术的素养和创作的能力，就在西方的经院哲学家们通过逻辑或者数学等手段来揭示宇宙，乃至上帝的要害时，自隋唐而开始的科举制度却要将写诗和作文看成每一个国家官吏所受到应具备的素质，因此中国古代的士大夫可以不懂天文、历史知识，但却必须用琴棋书画来修养身心。

科举有很多种类，为什么进士科读的人最多，因为进士科考写诗作赋这样才能去管理国家，这种要求在其他民族恐怕没有，我知道的只有韩国朝鲜时期，那是专门来培养年轻男子言谈举止，让他们去做官的，西方没有，所以我们的艺术家都是官僚，像苏轼这种人写诗作赋平时都是一种修养，他的目的是去做官，所以我们这个民族对艺术是太钟爱了，我们生活中的艺术比古代人生活中的艺术比现代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