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为什么要夸张

上个世纪初，在奥地利多瑙河的发源地，发现了一尊25000年前的雕像，是一个4英寸高的小胖女人。她的身形超过现实中女人的模样，特别强调乳房和腹部，就是说人类对造型的夸张古而有之。但为什么呢？一位大脑科学家提到他用海鸥做的一个试验：给baby海鸥一个涂了红色线条的棒子，小海鸥们对这根棒子很感兴趣，后来他拿来一根涂了三条红线的棒子，所有小海鸥都把注意力转到了涂了三条红线的棒子上，证明动物天生喜欢被夸张的意象。科学家说，“如果海鸥们有个博物馆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这三条红线的棒子贡在博物馆里，就像毕加索的画。”

在金字塔的那些画像中，人像的胸部是正面像，但脚和头却是侧面像，两只手同向外翻，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完成的姿势，就是说也经过了艺术的夸张。然而为什么全古埃及的人像保持惊人的一致性呢？在一面没有完成的墙上，可以看到他们作画是以网格布局，人像是19格高，脚两格半，这个标准运用广泛，他们的意象创作受到坚持一贯性和秩序的驱动，这正是整个埃及文明的价值观。金字塔就是整齐一致，设计精确的典范。 

在古希腊，人们相信神具有人形，并且拥有健美的体魄，越俊美强壮的人，越像人们意识里的神。对健美身体的崇拜，影响的不止是人的虚荣心，还是所有希腊人生活的重心，他们需要雕像作为神的化身。希腊的写实雕像只坚持了一个世代，他们就觉得无聊透顶，看来人对于写实的不满完全是天生的。他们可能不知道，事实是人不喜欢现实，人的天性就是想要更多。希腊人去追求超凡入圣的雕像，但这创造不是随机的扭曲，而是合乎法则的扭曲，夸大脑部对于身体的审美反应。将动物喜欢夸大的本能发挥到极至。但夸大什么？则和当时的文化有关，随着文化的演变，艺术家选择夸大的部分也不尽相同。 

希腊人喜欢健壮的体魄，这尊1970年代在意大利海底发现的青铜像，使用的是一位希腊数学家发明的四分法，既把人体分为四个部分，重心落在右脚，左手使力，凸现充满力量的体魄，是许多希腊雕像喜欢采用的姿势。猛一看很写实，但细看，腹部和背部肌肉绷紧的程度是不可能同时发生的，而且他没有尾骨。这是古希腊时代的艺术夸张，到了印象派画家，则喜欢夸大光线和色泽，随着现代社会的多元化，我们选择夸大的部分也更加多变，现在那种本能依然存在。一个艺术家如果能合乎艺术的法则和时代的法则，应该能成为伟大的艺术家，毕加索画的意象和他生活的那个超现实主义年代不无关系。未来的人类也许会和埃及人一样压抑这种夸大的欲念，但从目前看，我们继承的仍然是远古祖先在25000年前开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