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绪和情感

[学习目标]

理解情绪情感的概念、结构，掌握情绪情感与认知的关系。

了解情绪的各种理论。

理解情绪情感的分类。

学会在学习和生活中调节不良的情绪。

 

人生最为重要且意义深远的经历充满着情绪情感，比如婚礼上的喜悦、葬礼上的悲痛、成功时的欢喜、坠入爱河中的迷恋。情绪情感也点缀着每天得劲经历，比如老板刁难时你会愤怒，通过某项重要考试时体验到的快乐，遭遇罚款时的沮丧。显而易见，情绪和情感是人类心理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渗透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因为情绪、情感的普遍存在，早在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时代就为学者们所关注，在人类发展的漫漫长河中，众多的学者逐步澄清了情绪情感的有关问题。

第一节 情绪和情感的概述

一、情绪情感的概念

究竟什么是情绪情感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里的情，是指狭义的爱情而言，其实，人类身处在自然与社会环境中，当接触到现实中的人、事、物时，内心常常会产生不同的主观体验，如喜与悲、乐与苦、爱与恨等。我们把人对客观事物的态度体验及相应的行为反应，称之为情绪情感。

情绪与情感作为一种主观体验，也是对现实的反映。它所反映的不是客观事物本身的特征、属性等，而是对客观事物与个体需要之间的关系的反映。当然，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可以使人产生情绪和情感，如繁华集市和街道，必须和我们的需要具有一定的关系的事物，才能引起情绪情感；也并不是所有与人的需要密切关联的事物，时时都会引起我们的情绪情感，如新鲜空气、温暖阳光、安静的环境都与人的需要关系密切，但是人们并不是总是时刻都感到它们可亲可爱的，有时这种需要未被意识到或不在注意的中心，内心的体验并不明显。如车声、铃声在一般情况下，引不起我们的情感体验，但当我们需要冷静地思考问题时，这些声音就会使我们觉得很讨厌；当你急切地盼望下课时，电铃的响声就会使你特别欣快。这说明客体能否引起人的情绪或情感体验，是以人的需要为中介的。当外界事物和人的需要相一致时，人们就会接纳该事物，并会对其产生肯定的情绪和情感，诸如高兴、喜悦和快乐等，当客体和我们的需要不相一致时，就会对其产生否定的或消极的情绪情感，诸如不满、生气、愤怒等。情绪情感反映的是客观现实与人的需要之间的关系，但不能把这种关系简单化，由于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人的需要不同。因此，相同的事物，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可能会引起人们不同的内心体验。同时，人们的信念、认知水平、认识事物的角度不同，相同的事物也会引起不同的内心体验。

情绪和人格的关系密切。人人都有喜怒哀惧之情，这说明人类的情绪情感具有共性，但共性之中又有差异。由于人与人之间在民族、文化传统、社会阶层、生活遭遇、价值观、个人特征以及特定的心理状态等方面的不同，人们的情绪情感也往往是不同的。鲁迅说过：“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哪会知道北京拣煤渣老婆子身受的辛酸，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会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这里主要是指不同社会阶层、生活遭遇对情绪情感的制约。人的情绪情感不仅受人格倾向性的制约，而且稳定的情绪和情感特点也表现为人格差异。例如，日常生活中，有的人情绪容易激动，有的人容易动感情，有的人不易动感情，显得淡漠无情。有的人富于同情心，有的人冷酷无情；有的人喜怒不动声色，有的人情感溢于言表等等。

二、情绪与情感的关系

在现实生活中，情绪情感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二者却存在着一些差异。

（一）情绪与情感的区别

1.从需要的角度看差异

情绪更多地是与人的物质或生理需要相联系的态度体验。如当人们满足了饥渴需要时会感到高兴，当人们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会感到恐惧，这些都是人的情绪反应。情感更多地与人的精神或社会需要相联系。如友谊感的产生是由于我们的交往需要得到了满足，当人们获得成功时会产生成就感。友谊感和成就感就是情感。

2.从发生早晚的角度看差异

从发展的角度来看，情绪发生早，情感产生晚。人出生时会有情绪反应，但没有情感。情绪是人与动物所共有的，而情感是人所特有的，它是随着人的年龄增长而逐渐发展起来的。如人刚生下来时，并没有道德感、成就感和美感等，这些情感反应是随着儿童的社会化过程而逐渐形成的。

3.从反映特点看差异

情绪与情感的反映特点不同。情绪具有情境性、激动性、暂时性、表浅性与外显性，如当我们遇到危险时会极度恐惧，但危险过后恐惧会消失。情感具有稳定性、持久性、深刻性、内隐性，如大多数人不论遇到什么挫折，其民族自尊心不会轻易改变。父辈对下一代殷切的期望、深沉的爱都体现了情感的深刻性与内隐性。

（二）情绪与情感的联系

实际上，情绪和情感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它们总是彼此依存，相互交融在一起。稳定的情感是在情绪的基础上形成起来的，同时又通过情绪反应得以表达，因此离开情绪的情感是不存在的。而情绪的变化的强度也往往反映了情感的深度，而且在情绪变化的过程中，常常饱含着情感。

专栏8-1                  中华心理学会首任掌门——张耀翔

张耀翔（1893—1964），湖北汉口人，毕业于北京清华学堂，曾留美获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实验心理学和心理测试心，获心理学硕士学位，归国后先后担任多所大学心理学教授及心理研究所特约研究员。张耀翔于1921年在南京参与成立中国第一个心理学组织——中华心理学会（后改名为中国心理学会），并任首任会长；1922年他参与创办中国第一种心理学杂志《心理》。

张耀翔素来提倡“外国学问中国化”，他于1933年发表《中国历代名人变态行为考》长文，是一篇颇有价值的创新之作，探索中国古代人的心理，这在我国现代心理学史上是少有的；他于1940年发表的《中国心理学发展史略》，是研究中国心理学的“开山之作。”其中对当时我国心理学的发展提出九条建议，如“发扬中国固有心理学”、“多介绍西洋心理学名著”、“多从事创作及专题研究”、“创办分科心理学杂志”、“竭力提倡应用心理学”等，至今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情绪心理学》一书是张耀翔的代表性著作。该书创作达十余年之久，结合西方心理学理论与中国传统哲学，可谓功底深厚；集情绪心理学古今中外研究成果之大成，可谓视野开阔；从宗教哲学、两性差异、人与动物、生理特点、环境气候、文化习俗等多方面解读人类情绪，可谓内容丰富。十分可贵的是，张耀翔在情绪心理的研究中践行其研究、发展“中国心理学”的主张。比如，他至少发现三人对情绪的定义，与现代西洋心理学者所拟的不谋而合。最早的一位是《关尹子》作者：“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这个比喻是何等切当。他所谓“性”，就是指有机体的平时状态。这状态像江河的水，虽然时刻在流动，但在无风时是很平静的流动。他称这流动状态为“心”，现代的人则称它为“意识”或“思想”。名称虽异，所指则同。现代心理学家詹姆斯也称“心”为“流”。“思想流”便是他倡出来的一个名词。“情”是一种非常流动，好像平静的水遇到了大风而起的波浪。水的扰乱叫作波浪，有机体上的扰乱则叫作情绪。大风是指情绪的刺激。第二位是宋朝程颐。他说：“性之有动者谓之情。性之有喜怒犹水之有波浪。”第三位是朱熹。他说：“性是未动，情是已动，心包含已动未动。”三人对情绪的解释大致相同，不过一个比一个说得更清楚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张耀翔借鉴西方心理学思想，深耕中国传统文化，为后来者指明了中国心理学的发展方向和思路。对我们的学习和研究来说，这一方法论有哪些借鉴价值呢？

 

三、情绪情感与认识的关系

（一）情绪情感与认识的区别

1.反映的内容不同，情绪不同于认知

感觉、知觉、记忆、思维等认知活动是反映事物或事物的属性及其联系和关系，是对事物逼真的反映。例如，前面这块黑板，任何正常人都会有相同的逼真的认知，把它看成是黑板而不会看成是其他东西。情绪是人对反映内容的一种特殊的态度，它具有独特的主观体验、外部表现并且总是伴有植物性神经系统的生理反映，其主观感受是喜、怒、哀、惧。

2.机体的变化不同

一般说来，人在认识客观事物的过程中，不会产生机体内部的变化，也没有明显的机体外部表现。而情绪情感出现时，不仅伴随着机体内部的变化，如血压、心率等的变化，而且还有着明显的机体外部表现，如高兴时眉开眼笑，愤怒时双目圆睁等。

3.随意性不同

认识过程的随意性较强，人能够较为容易地发动或停止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活动，比如说旅游中我们可以跟着导游不断地变换观察的景物，老师要求学生思考问题，同学们能够自如地根据老师的要求开始和结束思考活动。而情绪情感过程的随意性较差，对于各种情绪情感的出现和消失以及出现时的强弱程度，人较难以控制，比如被教授训斥后的痛哭、考试成功时的欣喜。只有通过认识过程的参与，情绪情感才具有一定的随意性。

（二）情绪情感与认识的联系

情绪和情感反映着客观事物和主体需要之间的关系，人对客观事物、主体需要以及二者之间的关系的理解离不开认识过程。

1.认识对情绪情感的影响

俗话说，“知之深，爱之切”，认知在情绪情感的产生中起着重要决定的作用。可以说，没有认识就没有情绪情感，认识不同，情绪情感就不同。失聪的人不会有对噪音的厌恶，失明的人不会有对美丽景色的欢喜；人们对节日的礼炮声和战火中的炮声所产生的态度体验有所差异，见到森林树丛中的老虎和动物园笼子里的老虎，感受也决然不同。

认知结构的复杂程度对于情绪体验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认知结构的复杂度表现之一是看问题是否善于从多方面进行分析评价。认知结构越复杂，对人对事越善于多方面进行分析评价，这时所产生的情绪体验就越温和；相反认知结构越简单对事物进行评价时所产生的情绪情感就越强烈。越能从多种属性多方面的信息综合进行评价，情绪反应就越温和；反之，情绪反应就越强烈。

对行为结果的不同归因决定着人对行为结果的情绪反应。例如让你回答：如果你因为相差几分钟而错过和朋友见面的机会，或者如果你因为相差2小时而错过和朋友见面的机会，对于这两种情况，你的情绪反应如何？哪一种情况下可能更感到遗憾？大多数人都认为前者更遗憾、情绪反应更强烈，这是因为人们把行为的失误归因于自己之故。再如，让你比较这样两种情况：“张三下班回家时走了一条平时不走的路，结果刚好遇上车祸而身亡”；“李四下班回家时的路上遇上车祸而身亡”。哪一种情况下事故死亡者的亲属更感到悲伤？绝大多数人在前一种情况下，对事故死亡者更可能感到可惜，这是由于人们将车祸事故原因归因于偶然因素之故。

2.情绪情感对认识的影响

与认识活动无关的情绪情感对认识活动有明显的干扰作用。西蒙用信息加工的观点对情绪干扰认识过程作出过解释，情绪是报警信号，它会使人离开对一个目标的追求，而去追求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目标，因为，人的信息加工系统的容量是有限的，在同一时间里人只能追求一个目标。所以说“玩物丧志”，“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都说明了与认识无关的情绪，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会对正在进行的认识活动产生干扰作用。

与认识活动有关的情绪情感因情绪性质不同，对认识过程也会有明显的影响。在积极的心境中，对事物容易作肯定判断，多建立“积极—积极”联想，积极行为多，加工速度较快，很可能自动加工。而在消极的心境中，往往对事物作出否定判断，多建立“消极—消极”联想，消极行为多，加工速度不定，较多控制加工。

总之，认识过程好比是对事物的素描，而情绪情感则是对心理这幅主观画面的着色，使得人对外界的反映更为丰富和人性化。

四、一、情绪的构成要素

每个人都有情绪的内部体验，同时人类情绪还存在外部特征。情绪包括认知的、生理的和行为的成分：在认知层面上的主观体验，在生理层面上的生理唤醒，在表达层面上的外部行为。当情绪产生时，这三种层面共同活动，构成一个完整的情绪体验过程。

一是认知成分：主观体验

情绪的主观体验是人的一种自我觉察，即大脑的一种感受状态。人有许多主观感受，如喜、怒、哀、乐、爱、惧、恨等。人对自己、对他人、对事物都会产生一定的态度，人们对不同事物的态度会产生不同的感受，如对朋友遭遇的同情，对敌人凶暴的仇恨，事业成功的欢乐，考试失败的悲伤。这些主观体验只有个人内心才能真正感受到或意识到，如考试成功的喜悦与得意，我知道“我很高兴”，我意识到“我很痛苦”，与朋友吵架出口伤人后，我感受到“我很内疚”等等。

二是生理成分：生理唤醒

人在情绪反应时，常常会伴随着一定的生理唤醒，体内由自主神经系统支配的内脏器官和内分泌活动会发生变化。如激动时血压升高；愤怒浑身发抖；紧张时心跳加快；害羞时满脸通红；恐惧时呼吸和脉搏加快，胃的活动会暂停活动，消化液也停止分泌，甚至发冷汗，汗腺分泌发生变化等。脉搏加快、肌肉紧张、血压升高及血流加快等生理指数，是一种内部的生理反应过程，常常是伴随不同情绪产生的。

专栏8-2  慎用测谎仪

测谎仪是心理学家威廉·马斯顿（William Marston，1893—1947）在1915年发明的。测谎仪被称为“谎言检测器”，其实测量的是情绪发生时的某些生理指标，比如心率、血压、呼吸和皮肤电等反应。这个假设是，当被试撒谎时，他们体验的情绪（可能是焦虑、内疚）会在这些生理指标上产生显著变化。操作测谎仪的标准程序是：先问被试一些中性问题（也称无关问题），测试其放松时的生理反应水平，作为计算随后反应的基线；然后，测验者提出鉴定性问题（也称相关问题），比如“发生盗窃案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然后观察被试自主唤醒的变化。

测谎仪自发明起就备受争议。（1）说谎并不一定伴随着独特的、容易区分的生理反应，皮电反应和其他生理反应变化并不必然地意味着说谎。不同情绪之间的生理唤醒在很大程度上是相同的。测谎仪不能区分焦虑、愤怒、内疚等引起的相似的生理反应，“没有证据表明欺骗有独特的生理反应”。有人研究发现，测谎的错误率大约为三分之一，比如相关的问题容易使一个诚实、胆小的人紧张不安。（2）有些人撒谎时并不会感到焦虑，也不会有自主的生理唤醒。甚至有些被试（如罪犯）可能通过把所有问题都和犯罪事实联系起来，以此来搅乱“基线”，使得调查者找不到比较的标准，不能区分出由犯罪说谎引起的情绪反应。在一项调查中发现，90%的心理学家一致认为，狡猾的罪犯和间谍往往容易蒙混过关，他们可以通过增加对无关问题的唤醒，如咬紧舌头，来通过测试。

因此，尽管有人宣称，谎言检测测试有85%～90%的准确率，还有学者认为用犯罪情节和知识进行测试是科学而合理的。但是一项有影响的研究发现测谎仪会导致1/3的无辜者被冤枉，以及1/4最终认罪的人没被检测出来。因此，测谎仪测验结果的解释与运用必须谨慎。

三是表达层面：外部行为

在情绪产生时，人们还会出现一些外部反应过程，这一过程也是情绪的表达过程。如人悲伤时会痛哭流涕，激动时会手舞足蹈，高兴时会开怀大笑。情绪所伴随出现的这些相应的身体姿态和面部表情，就是情绪的外部行为，它经常成为人们判断和推测情绪的外部指标。但由于人类心理的复杂性，有时人们的外部行为会出现与主观体验不一致的现象。比如在一大群人面前演讲时，明明心里非常紧张，还要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情绪的外部表现通过表情来实现的。表情是情绪表达的一种方式，也是人们交往的一种手段。在人类交往过程中，言语与表情经常是相互配合的。同是一句话，配以不同的表情，会使人产生完全不同的理解，所谓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就更多地依赖于表情的作用。而且，表情比言语更能显示情绪的真实性。表情可以分为面部表情、身段表情和语调表情三类。

人的表情作为情绪发生时所伴随的机体外部表现，首先具有一定的生物性。达尔文在《人类和动物的表情》一书中认为，表情在动物的进化上乃是它们的生存竞争和适应环境的手段之一，人的表情是由动物表情进化而来的。比如，人在讨厌某一事物时嗤之以鼻，其表情动作来源于动物防止腐烂食物的臭味入鼻时的蹙鼻动作；人愤怒时咬牙切齿来源于动物愤怒时的齿战撕咬；人害怕时缩成一团，来源于动物害怕时通过“缩成一团”可以隐蔽自己。研究者发现，不同地区、不同文化、不同民族背景的人们都能精确辨认快乐、惊讶、生气、厌恶、害怕、悲伤和轻视七种基本表情，5岁的孩子在辨认表情的精确度上等同于成人。面部表情识别的研究还发现，最容易辨认的表情是快乐、痛苦，较难辨认的是恐惧、悲哀，最难辨认的是怀疑、怜悯。一般来说，情绪成分越复杂，表情越难辨认。人的表情还具有社会性。人类表情的方式受一定文化环境及个人经验的影响。比如，对对方友好的表示可以是作揖、握手、点头微笑、拥抱、贴面、吻手等。

专栏8-3 微表情的识别

微表情是是人类试图压抑或隐藏真实情感时，所泄露的非常短暂的、不能自主控制的面部表情。与普通表情相比，持续时间很短，仅为1/25至1/5秒,变化幅度微弱、动作区域较少，是一种自发性的表情。

由于微表情能够表达被压抑掩藏的真实情绪，因此往往被视为识别谎言的有效线索。在美剧《别对我说谎》中，主人公似乎可以通过微表情，轻而易举地洞察一个人掩藏的心思和谎言。微表情一直是科研人员和媒体大众以及国防关注的重点，针对微表情的研究已经应用到国家安全、司法系统、医学临床和政治选举等领域。研究发现，使用艾克曼开发的微表情识别训练工具（METT）的训练程序，能在1.5小时内提高个体的微表情识别能力，成绩平均提高30%-40%。而且，微表情识别能力高的个体，其谎言判断能力也比较高。

图8-2  真笑和假笑

微表情的识别能力还与个体的人格特征有关。一般来说，外向、乐观、自信、不墨守成规、乐于独立思考的个体，其微表情识别能力更强。个体微表情的表达，会受到自身撒谎动机的影响：一个人越想掩饰自身的真实情绪，其微表情暴露其谎言的可能性越大；但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微表情暴露的程度有所下降。由于撒谎行为的复杂性，目前流传的一些“微表情心理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科学依据。

微表情的出现和消失预示着个体内心某种情感的转变过程。但是，人们是否意识到自己的微表情呢？或者说，人们是否意识到自己压抑的情感过程呢？遗憾地是，目前对微表情的识别过程及其神经机制的认识非常有限，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主观体验、生理唤醒和外部行为作为情绪的三个组成部分，在评定情绪时缺一不可，只有三者同时活动，同时存在，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情绪体验过程。例如，当一个人佯装愤怒时，他只有愤怒的外在行为，却没有真正的内在主观体验和生理唤醒，因而也就称不上有真正的情绪过程。因此，情绪必须是上述三方面同时存在，并且有一一对应的关系，一旦出现不对应，便无法确定真正的情绪是什么。这也正是情绪研究的复杂性，以及对情绪下定义的困难所在。

五、情绪的理论

情绪情感是人类最复杂的心理活动之一，具有多层次性和遗传保守性。一般情况下，当情绪情感发生时，不仅发生较为短暂的或低层次的心理过程，通常伴随着强烈的内心体验和外在表现，包括植物性神经系统活动、丘脑、脑干网状结构和边缘脑等的明显变化；但是，现代生理心理学理论认为不仅仅如此，情绪情感还有许多大脑新皮层参与下的多层次脑网络的功能，所以，情绪情感既是复杂的高级心理过程又可能是原始的简单心理活动。人类和动物表情以及基本情绪类型的一致性，某个人情绪的表现特点常常富有家族色彩，都体现了情绪的遗传保守性。由于情绪情感的复杂性，不同的学派、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产生了不少解释情绪的理论。比如构造主义者提出情感是心的基本元素，机能主义者认为情绪情感是“机体再调整”，行为主义者则认为情绪是“遗传的模式反应”，精神分析学派则注意“本能和焦虑”。从情绪理论的发展过程来看，比较重要的理论有以下几种。

（一）詹姆士-兰格的外周情绪理论

1884年美国的心理学家詹姆斯（Willian James，1842-1910）和丹麦的兰格（Carl Lange，1834-1900）于1885年经过独立研究，相继提出了相似的情绪理论。

他们认为情绪就是对机体变化的知觉。当外界刺激引起身体上的变化时，人们对这些变化的知觉便是情绪。詹姆斯说：“常识告诉我们，我们失去财产，觉得难过并哭泣。我们碰上一只熊，觉得害怕而逃跑；我们受到一个敌手的侮辱，觉得发怒而打起来。这里我们要为之辩护的假设是：这样的序列是不正确的，这一心理状态不是直接由另一状态引起的，在两者之间生理表现必须首先介入。更合理的说法是：我们觉得难过是因为我们哭泣；发怒是因为我们打人；害怕是因为我们发抖；而并不是因为难过、发怒或害怕，所以才哭、打人或发抖。”兰格说：“假如把恐惧的人的身体状态除掉，让他的脉搏平稳，眼光坚定，脸色正常，动作迅速而稳定，语气强有力，思想清晰，那末，他的恐惧还剩下什么呢？”

在他们看来，情绪是对机体状态变化的意识，除去外周反应的知觉，情绪就不会产生。

情绪的外周理论重视了情绪与有机体变化的关系，强调植物性神经系统在情绪发生中的作用，作一被称作情绪外周理论。实际上，一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此理论，有研究显示，情绪发生时，往往先有植物性神经的广泛的模糊反应。

这种理论听起来颇为荒谬，与人们的习惯看法正好相反，人们习惯上认为先有情绪才会有有机体生理上的变化和反应，因而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实际上，外周生理反应显然不是情绪的唯一来源。但是它强调了情绪与植物性神经系统活动的关系，引起了人们对情绪机制研究的兴趣，对推动情绪机制的研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二）坎农—巴德的丘脑情绪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坎农（Walter Bradford Cannon,1871-1945）和巴德（Philip Bard, 1898-1977）对詹姆斯—兰格理论提出了质疑，情绪变化快而生理变化慢；同样的内脏器官活动的变化可以引起极不相同的情绪体验；切断动物内脏器官和中枢神经系统的联系，情绪反应并不完全消失；用药物可以引起和某种情绪相同的身体变化，却并不产生相应的情绪体验。他们于20世纪30年代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情绪理论，他们认为，情绪的产生是大脑皮层解除丘脑抑制的功能，即激发情绪的刺激由丘脑进行加工，同时把信息输送到大脑及机体的其他部分。输送到大脑皮层的信息产生情绪体验；输送到内脏和骨骼肌的信息激活生理反应。身体变化和情绪体验是同时发生的，情绪感受是由大脑皮层和植物性神经系统共同激起的结果。

虽然外周生理反应不是情绪的唯一来源，但内脏反应和行为反应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我们的情绪体验。坎农和巴德发现了丘脑在情绪发生中的作用，对将情绪的研究从外周研究推向中枢机制的研究具有积极的意义，是对情绪理论的发展。但是这一理论忽视大脑皮层对情绪的作用，也是有局限的。

（三）沙赫特-辛格的三因素情绪理论

1962年，美国心理学家沙赫特（Stanley Schachter，1922-1997）和辛格（Jerome Singer，1934–2010）设置了一个精妙的实验，探讨了认知因素和生理唤醒以及环境因素对情绪的作用。他们认为，个体要产生某个情绪，有三个因素必不可少：环境的刺激因素，体验到的生理唤醒以及对生理状态和环境的认知评价；情绪既来自生理反应的反馈，也来自对导致这些反应情境的认知评价；在刺激情境、生理唤醒和认知评价三个因素中，认知对情绪起主要作用。他们通过实验证实了这一观点。

专栏8-4 沙赫特和辛格的经典实验

为了检验三因素情绪理论，沙赫特和辛格做了一个精妙的实验。

他们给被试注射一种药物，并告诉他们这是一种复合维生素，目的是测定新药对视力的影响。但实际上注射的是肾上腺素和食盐水，注射肾上腺素能引起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手发抖、脸发热等情绪生理反应。他们将被试分为正确告知组、错误告知组和无告知组三组，分别给以不同的指导语。对于正确告知组，即告诉他们注射这种新药会出现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手发抖、脸发热等反应；对于错误告知组，有意错误地告诉他们注射这种新药可能无感觉、会发麻、发痒、头痛等，对于无告知组，主试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注射食盐水的所有被试都列为无告知组。然后，人为安排了两种实验环境：一种是“欣快”的环境，一种是“愤怒”的环境。所谓“欣快”的环境，是由实验助手（这个助手是受过训练的，他和被试一起参加实验，被试认为他也同样接受了注射）同被试一起唱歌、玩耍和跳舞。所谓“愤怒”的环境是主试的助手当着被试的面对主试要他填写的调查表，表示极大的愤怒，不断咒骂、斥责并把调查表撕得粉碎。实验后，主试向被试询问当时的内心体验。

实验假设，如果情绪是由刺激引起的生理唤醒状态决定的，那么这三组被试应该产生一致的情绪反应，因为三组被试注射的都是肾上腺素，引起的生理反应应该是相同的；如果情绪是由环境决定的，则各组被试的情绪反应应该和它们所处的环境气氛相一致，在愉快的环境的被试应该感到愉快，在愤怒的情境中应该感到愤怒。结果如下表所示，错误告知组最容易受助手的高兴所感染。正确告知组的反应不容易受环境气氛的影响，无告知组的反应则介于上述两组之间。同样，他们对愤怒的环境的反应也是一样的。实验结果见表8-2。

这个实验说明，注射肾上腺素虽然引起了典型的情绪唤醒状态，但它的单独作用却不能引起人的情绪；同样，环境因素也不能单独注定人的情绪。在这里，认知对人的情绪的产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处于生理唤醒状态的错误告知组，因对其自身的生理状态不能作出恰当的说明，他一方面环视周围环境，以求得某

表8-1  实验结果呈现表

被试者		反应
		欣快的环境	愤怒的环境
注射肾上腺素	正确告知组	几乎不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几乎不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错误告知组	高度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未研究
	无告知组	在一定程度上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在一定程度上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注射食盐水	无告知组	稍微有点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稍微有点受助手的气氛的影响

些说明的线索，同时又认为自己之所以体验到这种生理反应，乃是由环境的气氛所致，于是就把自己的生理状态与环境线索相适应说成是“欢乐”或“愤怒”。正确告知组由于已经具有说明自己的生理反应的信息，便不去寻找环境中的线索。无告知组从主试那里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完全按自己的感觉作出反应。于是，沙赫特和辛格认为，情绪是认知因素和唤醒状态两者交互作用的产物。认知在情绪情感中起着重要决定的作用。

（四）阿诺德—拉扎鲁斯德认知评价情绪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阿诺德（Magda Blondiau Arnold ，1903-2002）和拉扎鲁斯（Richard Lazarus ，1922-2002）分别于20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提出了评定—兴奋说和认知—评价说，这两个理论均强调了大脑皮层的认知和评估是情绪的主要原因。下面分别进行介绍。

阿诺德认为，我们总是直接地、自动地并且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评价着遇到的任何事物，情绪就是一种朝向评价为好（喜欢）的东西或离开评价为坏（不喜欢）的东西的感受倾向，任何评价都带有感情体验的成分，其中记忆是评价的基础，任何新的事物都是按照过去的体验来进行评价的。想象是评价的重要环节，在开始行动之前，当前的情境和有关的感情记忆使我们推测未来。整个评价的复杂过程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阿诺德的观点主要有三点：第一，情绪的来源是对刺激情境评估的结果，而认识与评估都是大脑皮层的过程。也就是说，外界的刺激必须通过认知评价才能引起一定的情绪，同样的刺激环境，由于对它的评价不同，个体会产生不同的情绪反应，在这一过程中，对过去经验和表象的唤起，在认知评价中起关键作用。第二，大脑皮层的兴奋是情绪产生的主要原因，当外界刺激作用于感受器时，产生的神经冲动，传至大脑皮层，由大脑皮层产生对刺激的评价，形成一种相应的情绪。所以阿诺德的学说被称为情绪的“评定—兴奋说”。

拉扎勒斯发展了阿诺德的学说，将“评价”扩展为评价、再评价的过程，他认为一个人对所处情境的评价，也包括了对可能采取行动的评价。每一种情绪均包括生理、行为和认知三种成分，只要事物被评价于个人生活的重要方面由联系，他就会由情绪体验。按照拉扎鲁斯的观点，情绪是个体对环境事件知觉到有害或有益的反应。因此，在情绪活动中，个体需要不断地评价刺激事件与自身的关系，这种评价有三个层次，即初评价、次评价和再评价。

初评价是指个体确认刺激事件与自己是否有利害关系及其程度，这种评价是人生存适应的一个重要方面，只要人处于清醒状态，随时随地都会发生。次评价是指人对自己反应行为的调节和控制，它是一种控制判断，主要涉及个体能否控制刺激事件及其控制的程度。当个体要对刺激事件作出行为反应时，必须根据主观条件和客观社会规范来考虑行为的后果，从而选择有效的措施和方法。在这种控制判断的过程中，经验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再评价是指人对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反应的有效性和适宜性的评价，实际上是一种反馈性行为。如果再评价结果表明行为是无效的或不适宜的，个体就会调整自己对刺激事件的次评，甚至初评，并相应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反应。

拉扎鲁斯的认知—评价理论，既承认情绪的生物因素、具有进化适应的价值，也承认情绪受社会文化情境的制约、受个体经验和人格特征的制约；认为对认知起决定作用的是个体信仰、态度、个性特征等，同时社会文化因素也影响着认知评价。而这一切又随时发生在对任何事物的评价中。

（五）汤姆金斯和伊扎德的动机-分化情绪理论

弗洛伊德最先将情绪与人的内驱力（如快乐、破坏等）联系起来，揭开了情绪动机性功能。美国心理学家汤姆金斯（Silvan Solomon Tomkins, 1911-1991）和伊扎德（Carroll Ellis Izard，1924-）提出了情绪的动机-分化理论，以情绪为核心，以人格结构为基础，论述了情绪的动机性功能和适应性功能。

汤姆金斯直接把情绪是一种基本动机，他认为内驱力的信号需要一种放大的媒介，才能激发有机体去行动，而情绪正是起着这种放大作用的心理过程。当然情绪本身可以离开内驱力的信号而起到动机的作用。情绪使有机体对环境事件更敏感，更能激起有机体的活力；情绪可以对认知的发展和认知活动起着监督作用，激发人去认识、行动。因此，情绪不是其他心理活动的伴随现象，而是具有独特作用的心理活动。情绪是人格（由知觉、认知、运动、内驱力、情绪和体内平衡六个子系统构成）这一复杂组织的核心，其整合就是依靠情绪的动机功能来实现的。

伊扎德认为，情绪是在生命进程中逐渐分化和发展起来的，这一分化过程与大脑新皮层体积的增长和功能的分化、面部骨骼肌肉系统的分化是平行的、同步的，使得情绪具有了多种多样的适应功能。情绪包括情绪体验、脑和神经系统的相应活动以及表情三个方面，在情绪激活的过程中，人与环境是相互作用的，其间个体内部认知过程起着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说，认知、运动系统和情绪的相互作用经过认知整合导致了一定的情绪体验。

情绪的动机—分化理论从进化的观点引申出情绪的分化观，既说明了情绪产生的根源，又说明了情绪的功能，确定了情绪在心理现象中的相对独立的地位，但是诸多观点有待具体的论证和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