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宽《溪山行旅图》

水墨绢本立轴

205.3cm × 103.3cm

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

作者简介

范宽，生卒年不详，名中正，字中立，一说本名中正，字仲立， 因性情宽和，人呼范宽，华原（今陕西耀县）人，北宋画家。范宽“风仪峭古，进止蔬野”，嗜酒落魄，不拘世故。因长期居于终南山、走华山。对关陕景色有着深刻的感受，写景造意，不取繁饰而自成一家、擅长表现四季景色、行旅题材，以雪景最佳。有《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雪山萧寺图》等作品存世。

艺术特色：

《溪山行旅图》中，范宽采用的是全景式高远构图方法，描绘山体正面，却也折落有势。刘道醇在《圣朝名画评》中评价：“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坐外。皆所谓造乎神者也。”此图即以其构图及笔墨达到了这种“远望不离坐外”的艺术境界。画家先以雄健、冷峻的笔力勾勒出山石峻峭刻削的边沿，然后反复地用坚劲沉雄的中锋雨点皴（俗名芝麻皴）塑造出岩体的向背纹及质感。在轮廓和内侧加皴笔时，沿边留出少许空白，以表现山形的凹凸之感，入骨地刻画出北方山石如铁打钢铸般坚不可摧的风骨。整幅画面无论是山体抑或是密林，皆墨色凝重、浑厚，涌出一股强烈的雄壮逼人之气势，在这股气势面前，白天明亮的光线似乎经它一压也变得黯淡了，给人以“如行夜山，昏黑中层层深厚”的审美感受。

艺术导读：

北宋中期一位叫王诜的画家曾经在同一间屋子的东墙挂李成山水，西墙挂范宽画作，看了半天，前者墨润笔精，烟岚轻动，秀气可掬；后者则是如面前真列峰峦，浑厚气壮雄逸，笔力老健。王诜感叹：“此二画之迹，真一文一武也。”用文武来区别李、范这两位宋早期山水画大家，的确有十分形象的妙处。如果将现在这幅《溪山行旅图》与前面的《读碑窠石图》两图并置，我们也会与王诜有同感。

《溪山行旅图》称得上是幅皇皇巨制，这样的画可能要退出一点距离才不会被它的气势压倒。只见扑面而来的是顶天立地、插入云天的一座占据整幅画面三分之二的巨峰，山体少植被，山石裸露更显四面峻厚，山石主体的皴法在画史中被称为“雨点皴”，或者“豆瓣皴”，“雨点”、“豆瓣”形容这种皴法的排布密集，短小如钢凿成，有人形容这种皴法“如生铁铸成”，将山石的质感非常恰当地表现出来。峰顶作密林，蓊蓊郁郁，苍苍莽莽，一旁还有飞瀑如练，几叠而下，衬托山的高耸与雄强。王诜所说站在范宽画作前“如面前真列峰峦”，是千古人的同感。画家又很巧妙地用缥缈烟云作为巨峰与画中前景的过渡，使观者不会产生视觉上的突兀感。前景是怪石箕踞的岗丘，岗丘上百树丛生，或侧或欹，形如偃盖，山脚流水潺潺，树巅间隐隐绰绰露出楼阁，山路上从右至左行来一队旅客，四头骡马载着货物正艰难跋涉，“近山才四寸，万象纷纳芥”，树木植被的刻画十分注重不同种类的形态与特征，不同于后世山水画中大部分对树木处理得样式化、符号化，而这也是宋代绘画卓绝于历代画史的原因之一。范宽画作的用墨也不同于李成的喜用淡墨，而是多浓墨、焦墨，有浓重感。《宣和画谱》说看他的画“恍然如行山阴道中”，现代的黄宾虹也说“如行夜山，昏黑中层层深厚”。《溪山行旅图》从各个方面都为我们展现一个雄强浑厚、充满震撼力的山水世界。

山水风格如此雄强，不过画史中记载的范宽其人却有着宽厚的性格。范宽，一名中正，字中立，陕西华原（今耀县）人，没有具体的生卒年，活动年代应该也跨五代末期与北宋早期，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年～1032年）尚在。画史有种传说“宽”的名字就是人们因为他性情温厚才这么叫他。我们不知道他的家世，也不知道他的具体生平，和李成不一样，他应该只是一位没有太多背景的民间画家，青年时代常往来于京都开封和西京洛阳之间，从事写生及卖画活动。也有人说他是隐士，因为画史中有记载说“进止疏野，性嗜酒好道”，是位很自由潇洒的艺术家模样。他的山水画学过李成，后来又学荆浩，北宋三大家都曾师法荆浩画作，因为荆浩实在是中国山水画成熟时期一位无法跳过的人物。不过范宽最终觉得：“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吾与其师于人者，未若师诸物也”这段话的意思是前人作画也都是对物写生而成，我与其以前人为师，不如直接以身边的万物为师；以万物为师，不如以自己的心为师。这句话的前半段听起来很像唐朝人马画家韩干说过的：“臣自有师，陛下内厩之马，皆臣之师”，都强调对物的写生，范宽在西安附近的终南山、华山等地都遍布足迹，“舍其旧习， 卜居于终南、太华岩偎林麓之间，而览其云烟惨淡、风月阴雾难状之景”；对实景之后，还要将自己的情感、感受加入到画中，才能使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画出自己的作品，这可能就是“未若师诸心的含义。

范宽与李成在北宋初期对山水画影响都非常大，郭熙《林泉高致》中所说“今齐鲁之士，唯事营丘（李成），关陕之士，唯摹范宽”就是这种状况，后学中不乏优秀一辈，如李成传派中的燕文贵、许道宁、郭熙等；范宽传派中人没有杰出如许道宁等人者，北宋中期以后，范宽画派凋零，直到后面李唐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