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早春图》

设色绢本立轴

158.3cm × 108.1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

艺术特色：

《早春图》中的主要景物集中在中轴线上，画家以“高远”“平远”“深远”相结合的全景式构图，展现出初春时北方高山大壑的雄伟气势，呈现了可行、可望、可居、可游的理想境地。描绘山石轮廓时，画家以粗阔扭曲的线条，施以干湿浓淡不同的墨色，使用“云头皴”层层皴擦出岩石表面的纹理，舒卷松动，虚实相生，突出了画面“远”的透视感。树木则枝干虬曲，枝桠如伸指布掌的样子，被称为“蟹爪枝”，突显了画面的张力与昂扬之态。正如《格古要论》中所说，郭熙所作山水“山耸拔盘回，水源高远，多鬼面石、乱云皴、鹰爪树，松叶攒针，杂叶夹笔、单笔相半，人物以尖笔带点凿，绝佳”，《早春图》即生动体现了郭熙山水画的独特技法风格和鲜明的艺术特色。

艺术导读：

郭熙作山水画时，非常注意山水风光的季节特征所给予人的情绪感染，提出“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的“四如”之说。《早春图》中的群山树木好似隐藏了一整个冬天，到此时方大梦初醒。幽情万端。颇有“淡冶如笑”之情趣。

《早春图》中画家没有用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来表示春的到来，而是将春意蕴藏于山泉林壑中，传达出冬去春来、春回大地的信息。画面的下部画有几处窠石，有长松巨木出于其上，树木舒展着枝桠，甚至有的树枝在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已吐出簇簇新叶，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冰河开始解冻，渡口的渔民们已经忙碌起来，为画面增添了蓬勃的朝气。还有旅人向山中进发，虽人形细小几不可辨，但不见冬景中缩颈笼手之态，这传神地表达出早春的气息。图画中段岩壑相接，起伏错落，山泉倒挂汇入河谷。一路奔腾而下，楼观殿阁在山坳深处的密林中隐现，山间浮动着的淡淡雾气使画面意境更为幽远。隔着云雾，有二峰凌空耸起，其中主峰居中，在雾霭之下若隐若现，展现着雄奇俊秀之姿。图中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仿佛都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中，在历经冬日的沉寂之后又充满生机，传递着复苏的欣喜之情。这应该称得上是中国绘画史上一幅最富盎然生机的春天题材画作了。

如果我们继续深入一点点对《早春图》画风的探索，便不难从其中山石与树的形态与笔墨将郭熙与前面刚刚欣赏过的李成联系起来。李成山水便是以灵动秀气为最大特点，而在《早春图》中，郭熙对他的继承主要在几个方面：像画中树木与《读碑窠石图》中李成的“蟹爪树”的相似；在用笔上，郭熙将李成“卷云皴”运用到极致，在画中我们很难感觉到有生硬、明晰的轮廓线的存在，真有“石如云动”之感；再有，对于淡墨的青睐也是两者间相通的极重要的一点，饱含水分的墨笔或勾或染，一种统一的岚轻发、山光浮动的气氛充满着画面，一切似乎都处于蒸腾上长、云蒸霞蔚之中。后人将他们合称“李郭派”，是山水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派别，对元代的山水画产生了极大影响。

《早春图》左侧有题款：“早春壬子年郭熙笔”，下有“郭熙笔”长方朱文印一方，这一年，画家已经是72岁的老人。我们很难说，也不会关心画中画的到底是哪座山的初春，到了这个年龄的画家，尤其是像郭熙这样的大画家，山山水水早已了然于心，下笔往往有更多个人赋予自然的情感流露在画面当中。《宣和画谱》专门提到郭熙晚年画作“掳发胸臆……虽老落笔益壮，如随其年貌焉。”从《早春图》中可以体会到一些。郭熙也是位善于画理之人，他的儿子郭思整理的《林泉高致》是一部完整、系统、富有理论价值的山水画专著，其中不仅记录了郭熙的画理、画法著述、创作经验的总结，还保存了郭思对父亲生平事迹的很多记载，成为历代画家、画学者的必读之书。

《早春图》以严谨的结构、生动的形象、精湛的笔墨和优美的意境，成为郭熙传世绘画中的不朽之作。画幅上还有画家自题款：“早春，壬子年郭熙笔。”下有“郭熙笔”长方朱纹印一方。钤盖画家印章，这在北宋画中是很少见的。

不过，即使是像郭熙这样一位在中国绘画史中占有重要一席之地的画家，在他生活的时代也避免不了统治者艺术品味的局限与影响。前面提到，郭熙深受宋神宗的青睐，宋神宗除了让他作画之外，还让他来为内府收藏的汉晋名画评定品级。可是，神宗后的宋哲宗却对他的画作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将宫殿中郭熙的画作全换成古画，郭熙的画被退入库中，退入库中还不是最糟，甚至还被人作为库中的“退材”用作擦桌子的绢布，而郭熙也是在遭冷遇中寂寞地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