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渔庄秋霁图》

水墨纸本立轴

96cm ×47cm

上海博物馆收藏

作者简介

倪瓒（1301～1374），元代画家、诗人。初名珽，字泰宇，后字元镇，号云林子、荆蛮民、幻霞子等。江苏无锡人。家富，博学好古，四方名士常至其门。元顺帝至正初忽散尽家财，浪迹太湖一带。擅画山水、墨竹，师法董源，受赵孟頫影响。早年画风清润，晚年变法，平淡天真。疏林坡岸，幽秀旷逸，笔简意远，惜墨如金。以侧锋干笔作皴，名为“折带皴”。墨竹偃仰有姿，寥寥数笔，逸气横生。书法从隶入，有晋人风度， 亦擅诗文。与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存世作品有《渔庄秋霁图》《六君子图》《幽涧寒松图》等。著有《清閟阁集》。

艺术特色：

这幅图是倪瓒55岁时所绘，画作完成时还没有现在看到的楷体自识，也没有任何题跋落款，中景处的大面积空白可见是何等空旷，与其说是“三段式”的艺术构成，不如说是“舍中景”的画面处理。然而空白并不是空无一物，恰恰是这种“舍中景”的做法，使近景与远景之间似隔着难以逾越的荒寂、哀凉、悲楚、辛酸，拓展了欣赏者的想象空间，画面的境界也随之大大深化。这种由近景直接跳跃到远景的处理作法，显然受到南宋画家马远、夏圭的“马一角”和“下半边”的影响。笔法上，倪瓒在前人“披麻皴”基础上，又创造了“折带皴”，画中的远山坡石，用硬毫侧笔横擦，浓淡相错，颇有韵味；林木多用渴笔淡墨轻拂漫扫，着力甚轻，笔行纸上若即若离，似实还虚；树木枝杈则用雀爪笔型点画，体现了以书法入画的特征。

艺术导读：

元代的知识分子绘画崇尚高逸脱俗，这是与元代文人追求隐逸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不过元代人所讲究的这种隐逸，与五代那些隐居在深山大川中的隐士有很大差距。元代画家很少有像荆浩那样的真隐士，他们更多的时候是身在市井，和俗世生活经常有扯不断的瓜葛；他们的“隐逸”也更重视在平常的景象中体会超尘出世的感受，不管是枯木秃石，还是再平常不过的竹桥蓬舟，也要在其中品出个孤傲的性情。要说品性之孤高脱俗，元画家中无人可与倪瓒匹敌！

倪瓒（1301年～1374年），号云林，出身于江南无锡的富豪之家。他从小因为家资殷实更兼有能干的长兄持家，过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富公子生活。也许与其祖辈中多出隐士有关，倪瓒生来就有一种闲适的禀赋，他无心于功名，不过问世事，成天以读书操琴，欣赏古玩为乐。在他家中筑有“清閟阁”、“云林堂”、“逍闲仙亭”等亭堂馆阁，其中清閟阁是一座三层的方塔建筑，阁内有数千册的藏书，还陈列着古代的钟鼎铜器，历代书法名画以及名琴古玩。在家道败落前，这个风雅的处所是他平常校读古籍，吟诗作画，邀友结社的地方。阁中处处是兰桂竹菊，散发着清香的花草，而阁的四周幽篁如云，乔木成林，这就是他自号“云林生”的由来。

倪瓒个性迂癖，他崇拜宋代的米芾，不仅在艺术上以他为榜样，更继承了米芾的洁癖。倪瓒盛洗时要换水十几遍，穿衣也时时振拂生恐沾染了尘土，他还收集庭中的落花，以免它们被路人践踏，他的各种奇怪的癖好在后人书中记载不鲜。可惜就这样一个性情雅洁的人儿，也难免落得为俗事所奔累的一日。倪瓒中年时家道中落，长兄也去世了，偌大一个家业落到他头上，他不得不去应付官府的逼租、敲诈勒索，以及各种收租输租的俗事。再加上元末社会动荡，农民起义频连，倪瓒感到再也无力支撑，于是只好一步步疏散家财，携家隐居。他的后半生飘浮于太湖流域，有时寄居亲朋家中，有时住在僧寺，有时索性就以扁舟为家。即便如此，那些窝心的俗事还是不断找上门来，由于这位读书人当初变卖田产时没有完清租税手续，入明以后官府仍时时逼租，还曾经擒他入狱。最后虽然有人将他救出，但这时候他已经贫病交加，最后病死在江阴亲戚家中。

《渔庄秋霁图》是最能代表倪瓒简洁、空灵的山水风格的一件作品，是倪瓒50岁时寄居在朋友王云浦的渔庄上所画的。这件作品的构图简括之极，全画只分近、中、远三景，近处一个小小的土坡，上面高高矮矮生着几棵小树；中景为一片湖光，未着一笔；远处是荒荒凉凉的几片浅丘。画中的景物不分远近，一律用干笔淡墨轻轻松松地写出，形成了一种明净，疏朗的画面效果。倪瓒称得上是一位经营画面空间的天才，他最善于以虚空暗示无限的现实，在《幽涧寒松图》中，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画出近处的些许景物，笔到山头戛然而止，但一个幽深辽远的空间却早已跃然纸上。倪瓒非常喜欢这种三段式的构图，《容膝斋图》《六君子图》等等也同属于这种空间样式。

倪瓒将渴笔淡墨运用得出神入化，他运用它创造出的空寂、荒寒的境界在画史上再无来者。倪瓒笔下的树木往往并非佳木，石也非奇石，远处的山坡更是平淡无奇。然而在这些平平常常的事物之中，竟有几分缥缥缈缈的仙气！后来的画家仰慕倪瓒，也争相操练倪家的渴笔淡墨，无奈何笔墨好学，仙气难得，后世的画家学习倪瓒，成功者几乎寥寥无几。那些简简单单的构图和看似漫不经心的渴笔淡墨，只让后人留下“倪迂难学”的感叹！这种平淡自然的境界，如何追求得来呢？